【堂白】烈光

尾声

堂站在祭奠大厅中,这本是个他以为终生都不需要来的地方。今天这里没有人,但电子墓碑下已经摆满了供品。风轻拂周围的白烛,每一个跳动的火焰都是一份亡灵的低语。

他抬手在屏幕上轻点,中央的电子牌位上显示出那人的名字。下面的生平栏里没有什么功勋值得记叙,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太多的普通人。

堂将带来的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单膝跪下。

“你记不记得进训练营的第一天我们聊到凌晨。你也喜欢篮球,初中时是校内一把好手。街机打得很溜,只要三条命就能把别人的币全拿到手。我认识了一个人,曾想过等遇见你的那天让你跟他对上一次,看看谁更厉害。”

“你帮我去食堂抢饭,和我一起被罚,在我又翘掉理论课的时候一脸绝望地帮我补习,夜跑的时候我们迷路了,最后是你纯靠理论知识才找回营地。”

“你还记得那个总是针对我的犀牛教官吗?他也没了。”秋葵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清理了所有可能的威胁。那头犀牛被黑豹狠狠一咬,在瞬间崩碎成飞灰。

“如果我们没有觉醒,或许不会相遇,或许会擦肩而过,或许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但这些都不存在,现在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面前的烛火轻轻动了动。

“我你在怨我何时变得如此残忍吧。但请不要恨我,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我没有机会回头。”

“我当初渴望成为哨兵,是因为哨兵看起来很帅气。”他扯了扯嘴角。

“可我不配做英雄。杀死朋友的人,算什么英雄。”

“我希望这个世界不要有英雄,那样就没有恶人,没有人会被恐吓,被威胁,被绑架,被杀死,无论哨兵还是向导与普通人一样地生活着。等到‘塔’不再被需要的那一天,我想和光一起回家见见母亲。”这场旅程本来的计划里有三个人,但现在没有了。

“这场战争不是我发起的,但我一定要结束它。太多人因它而受伤,这不是英雄想看到的。英雄,就是哪怕已经被敌人的利剑刺穿胸口,也还是要笑着鼓励身后的孩子活下去的人。”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

“我向你发誓。”

泪水滴落在地上。

“和平终会降临人间。”


“结果如何?”刚进房间的伽罗随手抹了一把发间融化的雪水就去夺秋葵手里的纸张。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秋葵拍开他沾水的爪子,“先听哪个?”

“……坏消息。”他说,“这样总能让之后的心情好一点。”

“小翔已经醒过来了,但是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创伤,现在特别怕生,除了父母谁都接近不了,否则就会大哭大闹。可惜那个人不在……对一个几岁的孩子我们问不出来像样的东西。黑行动的线索几乎断绝。”

“他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一时半会也没法连根拔起。好消息呢?”

秋葵伸手拿过另一份文件,“爱丽丝仍然处在昏迷之中。”

“这怎么听都对不上好消息吧。”

“确实。但对某些人来说,是。”她将报告递给终于舍得擦干手的伽罗。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看得伽罗头大。“直接说结论。”

“研究所在爱丽丝的精神世界内部,发现其中有一处明显比其他部分要活跃得多的数据。”

“你想说……”伽罗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去。

“是他。”秋葵点点头,“爱丽丝没有排斥他的存在,他还活着。”

他们都知道为什么。

白鸦从出生起就成为反抗势力与塔博弈的筹码;天真的爱丽丝不过像是舞台上的木偶一般被背后勾心斗角的大人提着线操控。所以少年愿意留在她的梦境里。他们都一样厌倦了无尽的利用与被利用,只想活在自己的游戏与王国。

“要救他出来吗?”

“太危险了。塔里没有人愿意接这趟有去无回的任务。”权力顶端的女人第一次露出了犹豫,“更何况,也许他并不需要我们的‘拯救’。白鸦是明白事理的人,之所以选择沉溺在那个永恒的梦境里,是因为人间没有他值得留恋的东西。如果强行带走他,可能会让爱丽丝的精神受到更大的重创变成植物人。”

偌大的办公室里仅听闻两人交替的呼吸声。

“有的。”伽罗突然开口。

哨兵和他的向导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就得出了答案。

“给出你的答案,哨兵。风险太大,我承受不起失败的压力。”秋葵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嘴角却挑起笑意。

“我当初一意孤行将那小子举荐到这里。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黑豹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而如今我仍然这么觉得。”

“向导学院中非常重要的一课:要想强行干涉他人的意识,最重要的就是掌握对方的弱点。”秋葵拿起笔,在报告书上签了名,“黑知道白鸦恐惧什么。”

她将纸张递给伽罗,“而我们知道他爱什么。”


“已经几天都没见到太阳了呢。”病床上的女孩失落地嘟囔,“爸爸也好久不来看我了。”

“他会来的。”白鸦递给她一个削好的苹果。

他在这里终究是客场。自那时以后周围已经变成了由爱丽丝主导的精神世界。如今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白鸦正要在刚刚失去双腿的女孩陪伴下走完自己生命最后的旅程。精神世界里的时间常常会混乱,有时爱丽丝会因做了噩梦而痛苦地尖叫,他就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当初他在研究所受难的时候没人在乎,如今见了这场景只觉同病相怜。

即使时间有限也罢,白鸦忍不住在自己还能陪着爱丽丝的日子里多一点希望。

女孩百无聊赖,环顾四周,伸出手去逗弄那停在床头的白鸟。雪鸮咕咕地叫了两声,白鸦将他抱起来放到女孩面前。机灵的鸟儿温顺地卧在白色被子上,很是讨喜。

“白鸦哥哥,他有名字吗?”

“名字?”

“对。小优的松鼠叫花花,黑花姐姐的猫叫糯米团子。我该怎么称呼它呢?”

白鸦低头陷入了沉默,手指抓紧病床的栏杆。

“他叫烈光。”

他望向爱丽丝,轻轻地说。翅膀的绒毛被病床上的女孩揉得乱七八糟,让白鸦想到了过去某天它的模样。

“烈焰的烈,极光的光。”


“你……真的要去吗?”光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她知道这没用,但还是试图用体温的交换让自己安心。

“你别哭,黑眼圈更重了。”堂伸手抚去少女凌乱的发丝,转头望向床上紧闭双眼的爱丽丝,“他在等我。”

“堂,考虑清楚。”黑花嚼碎了棒棒糖,将小棍随手一扔进了垃圾桶,“我不敢与他正面作战,所以只能将你送进去。之后的一切,全部靠你自己。”

“黑花,零音。我不信你们那时没有心痛。”堂看向沉默的A级哨兵,“有人说他最终会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可他没有。即使在这残酷的世界法则里,他也还保存着最后的良心。他曾经看着那么多人死去而面不改色,最后却因有人能活下来而真心实意地快乐。”

“黑的幻象是由我们各自弱点生成的,而我梦见他死了。你们不能理解当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他还活着有多开心。现如今救他的机会就在眼前,要我放弃,我做不到。”

他将那截白羽揣在胸前的兜里正对着心口,“都说没有弱点才是最强的,但我宁可他是我一辈子的弱点。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他绝望。”

“活着回来。”零音拍拍他的肩膀。同为哨兵,这是最真挚的祝福。

堂点了点头,“黑花,开始吧。”

粉发少女深吸口气,精神触须在小小的病房里展开。

堂只觉得身体不断在下坠。眼前的影像如走马灯般噼里啪啦地闪过,他见到人来人往的车站,见到漆黑的城堡,见到挂霜的雪松。

人声鼎沸的擂台赛,刺眼的灯光,震慑全场的话语。

穿梭在林间的白色闪电冲向地下九层深渊。

抱着热可可缩成一团把勾画好的书踹给他的少年。

刮着刺骨寒风的走廊上他推开紧闭的木门。

“我叫堂,你呢?”

“……白鸦。”

金瞳的飞鸟掠过苍穹。


“白鸦哥哥。你看,是太阳呢。”

是啊。他想。

那是我的太阳。

——END——

说实在话,烈光写得很糟糕。某种意义上他已经偏离了我开场的初衷,最初计划好的几个场景最终也放弃了。

我希望这篇文是停在上一章末尾的,原因很简单,三个月没有能力动摇十几年的遗憾与恨。就如同白鸦上一章说的,他对不起。他确实因堂产生了半分生的渴望,但这不等于他想离开这场父母陪伴的游戏。

所以我仍然没有写出he。我也不应该he。这是一个开放性结局。是否他会把白鸦带回来取决于你们自己的想法。

最后,我休息了。一个月内不会有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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